它存在的意义是毁了我,可它对我所有的唾弃和谩骂,在某种意义上,都只能算是陈述事实。
毕竟,我当过最卑贱的奴隶,也曾是最邪恶的逆贼,人类以他们的想象力凭空描绘出的所有事我都干过。
我不止一次在饥荒中吃掉我亲手养大的孩子,我看着他们慢慢失去生机,在我手中变成一条又一条能支撑我活到结局的肉块。
我也时常在哪条花街柳巷荒唐百年,风流个傥,最后在某个角落里慢慢腐烂,任凭虫豸啃食,无人问津。
战争年代,我舔舐过小巷深处,沾染在地上的阴湿秽物。
和平时期,我搬弄是非,搅动媒体,像荒野上的鬣狗一样,造谣,侮辱了一个又一个或许伟大,或许光荣的那些英豪。
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,但我确实找不到能够污蔑自己的脏话了。
大概,每隔好几百年吧,我会做个美梦。
在梦里,数不清的痴男怨女从深渊的某处奔涌而出,朝着我伸出无数的手,他们面色癫狂,歇斯底里,也不知想把我拉到哪个阴曹地府里去。
那真是个好梦啊......
至少在那里,我是看得见希望的。
我记得我亲手给孩子编的小辫,也知道那些执着于情愫的痴人,很早以前的我认为人性是随着时间流逝的丰壤,迟早有一天我会无惧无畏,可现实总是用血泪铸成的铁鞭一次又一次将我打醒,它说,醒醒,你的路没有尽头。
地狱万载,竟比不得人间的半摞香灰。
我本来应该是个好人的。
可是,为什么?
听着它恶毒的控诉,我将剑归鞘,闭眼,深呼吸。
我还有很多事要做。
我只能转身,放任那个孩子被大雨浸湿。
我知道,迟早有一天,连心魔也会离我而去。
我知道我的状况不好。
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腐烂,又有一把火将它反复灼烧,迫使它在煎熬中强行璀璨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
可是,我还有很多事要做。
所以我不能回头,如果我回头,一切的一切,都白费了。
「停吧。」
连绵不绝的大雨中,有道微渺的心声被狂风覆盖。
「求你了。」
我听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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