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面上的冰,那冰都是黑色的;冬天的梧桐树成了光杆司令,光秃秃的枝条冰冷冷的、亮闪闪的,像卷烟厂监工手里的皮鞭;煤灰熏染的杂草和落叶到处躲藏着干枯的身影,有的被车轮碾压成了碎片,紧紧贴在坚硬的地面上,像是路面上的黑色图案;青岛的路上满是石头,高低不平,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儿,就像宝石,鲁迅说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,而,英子想说,在石头上走的人多了,石头变成了星光耀眼的玉石;不远处房瓦上飞过几只喜鹊,一声两声低叫,啄食瓦片下的草种子,它们的叫声从屋顶飘来,落进耳朵里,那声音没觉得好听,反而有点凄凉与孤独,那是对冬天的惧怕,人都吃不饱饭,它们更要谨慎过冬;偶尔,有车铃从身边飞过,带起一阵风,风过无痕,却留下了一股冷气。
英子急忙把新新的小手拉紧,这双小手黑不溜秋的,好像没洗净,英子看着新新的眼睛,“你的手这么黑?都多大了?还洗不净?”
“祖母说可以用沙子洗!”
新新的话让英子听了觉得好笑又可爱。
“这是煤灰!”英子突然瞪大了眼睛,英子停下了脚步,她心里再次升起一股寒意,比冰还凉。
“你们等着!”英子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灵子一眼,“俺回去一趟!”
英子迅速转身,她瘦小身影飞快地向叶家小院跑去。灵子一愣,她低头看看新新,意思是问发生了什么?新新摇摇头。
一会儿,英子回来了,她肩膀上多了一个竹筐。新新一下明白了,“英子姐,你想去捡煤渣?”
英子笑着点点头。
灵子一时无语,她看看英子,她又看看新新,她知道,她无法改变英子的行为,她闭着嘴巴无可奈何地摇摇她尖尖的下巴。
啤酒厂后身有一条车道,那是运煤的大卡车穿行的地方。啤酒厂需要煤炭,煤炭可以蒸酒糟。日本人常常用火车把煤炭从山西煤矿运到青岛火车站,然后再用卡车运到登州路上的啤酒厂的后院。
灵子和英子在啤酒厂门口分手,英子拉着新新的手去啤酒厂的后马路,他们要去捡从运煤的卡车上掉落的煤渣。
灵子只好独自迈向啤酒厂旁边的皮包店。
高高的卡车从身边经过,风带着煤灰在空气里飘散,四周黑漆漆的睁不开眼睛。英子和新新垂着头,小心翼翼躲闪着飞驰而过的卡车,他们认真地捡拾地面上的煤渣,一块块,有的像花生米那么小,有的像拳头那样大,每捡到一块大点的英子都要看着新新笑一笑,真的是开心的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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